一片南瓜地

日常嗑王凯段奕宏朱一龙黄景瑜上白

事在人为。

幸福

封缄:

/回赠 @易野
/关键词:伪前世今生,伪奇幻,世界观非正常。


「一梦红尘路漫漫,几处聚散。」


明楼提着行李在铁门前站了很久。
自从他走近这里,他的脑海里渐次清晰地翻涌起一些画面。
他看到他和一个容貌较他年轻的男子从冬走到夏再走去冬,还有身着旗袍的女人和更年轻的一个男人携手走了出去,然而他们却再也没回来。
他迟疑了片刻,把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画面遣散尽,抬手揿铃。


片刻过后,画面里跟他同行的男人款款地迎上来,那人在看到他的一瞬,突然顿滞。
很快男人消去犹疑神色,打开大门,眼神温和地看着他,问:“您是……明楼先生?”
明楼点了点头,男子侧身让出通路,又微一欠身接过他手中的箱箧,把他迎进去。这是一处老宅子,民国时候是一所富绅的公馆,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,竟自保存至今。
纯白的墙皮未曾剥落,门前花圃边缘的幽草在冬季已经荒芜,冬青树却高出寻常,仍能看出在这一处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命中注定一般,他突然看到在院子里的草地上,绕着桌椅坐着四个人,其中有他,有眼前的男子,还有先前“看到”的女人和另外一个更年轻的男人。他望过去,看到他们在谈话,极为亲近,但他却听不到一句。明诚觉察出他的脚步停了下来,也就安静立在他身后。静静地等着,就像他几十年来,做的那样。
寒烟小院转苍翠,明楼又回过神,迈步而行。


他走到宅府门前,立在身后的男子疾走一步,为他开了门,他看到室内陈设,竟觉得分外熟悉。
——就像是昨天,还在这里生活一样。
可他的疑惑并不会因此减少分毫,他还不打算立刻迈进去,他又转头望了四围。他看到,黑夜里,花圃前纷飞的烟花,和那烟花之后的两个男子,一个是他,一个是在他身后的这个人。未几,他听到一个女人清婉的嗓音:“你们两个呀,不吃饭了?”那声音里带着哽咽,他看到自己和那个人一同转了身,声音合起来向她问好:“大姐新年快乐,红包拿来。”他们一同摊出手掌,被唤作大姐的女人嗔怪着:“请问你们俩贵庚呀?”接着,他听到自己说:“不管我们长到多么大,在您面前,都是孩子。”那女人伸出手在他们两个人的手掌上拍了拍,消去哽咽的声线却透露出几分宠溺:“都有都有。”明楼只觉得这些画面让他莫名眸酸。


明诚在明楼背后安静等待着,他捕捉到明楼脸上每一分每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一个人的记忆要苏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。
明楼舒一口气,阖了阖眼,转身迈进门内。就在他走进去的一瞬,他突然想起来,他并非第一次见到身边这个人。


那是巴黎大学的一次庆酒会,在异国他乡,游子心理使他喜静不喜闹,喜散不喜聚,索性悄悄退出人群,抽身上到二层楼,踱到窗边,他伸手束起复古繁琐的织锦窗帘,啜饮着杯酒眺望巴黎的夜景。
巴黎的夜,不知何故,总是少了一些什么。
倏尔,他听到极沉静的一串脚步声,他回头,看到了明诚。但遗憾的是,这个时候的明楼,仅仅是“明楼”,不是明诚的明楼。明诚只看了他一眼,电光火石的一瞬,他读取不到任何熟悉的神情,只好微微颔首示意错走了房室,退身折出。
那时候明诚也并未觉得失望,失散了几十年,虽然他自己的记忆已经找回来并且丢失不掉了,但是明楼的记忆却被清扫干净,他等了那几十年,也不少这几年。


明楼和明诚的重逢,还要感谢一个人:谭宗明。
谭总近些日子看准了房产,想买下几幢洋房,旧房子最合他的意。他听人说,旧法租界有所老房子,民国时候建的,就是不知道房主愿不愿意出手。他问仔细了哪条街几号门,那人说,这房子没有门牌号,门口写着明公馆。出于好奇,翌日他就驱车前往。在他揿铃过后,明诚走了出来,看到这张与明楼几乎无异的脸,他一时手足无措,还是谭宗明打破了沉寂。
他说,您好,请问这儿是明公馆吗?
明诚笑笑表示自己的善意,答复说,是的,先生贵姓?寻到这里来,是要做什么呢?
谭宗明一一回答问题,不疾不徐条理清晰。他说,免贵姓谭,不瞒您说,我想买下这所房子,价钱您出,万事好商议,我呢知道房子是好房子,您愿意出手,那我们就是“情投意合”,您若是不愿意呢,我也就不勉强。
明诚的头脑飞速运转,片刻过后,他说,敝宅能得尊家您青眼,实在是我明家的荣幸,只是房主人不在,我不好替他做决定。我呢是一直在等着他的,您愿意帮忙找寻他回来上海,那我确实是感激不尽,到时候,尊家您的想法跟明先生一交流,美意成否,就都知道了。
谭宗明来了兴趣,他问,那明先生是在哪里呢?我乐意效劳。
明诚因为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无端生出几分信任,明诚说,他叫明楼,现在在巴黎做大学教授。
后来谭宗明与明诚几次交谈,他得知有些事情,也许事在人为,但是在人为之外,也是需要一些天缘,他极喜欢明诚的性格,生意场上他游刃有余,但在明诚面前,他讨不到一丁点儿便宜。他决定出手帮忙,通知了几个在巴黎的生意伙伴,多留心。
很快,有了消息。他们经过走访认识了明楼,把明楼的讯息透露给谭宗明,那是巴黎一个晴朗的午后,上海已经入夜,谭宗明顾不得满身的疲惫,一通越洋电话打过去。他说了明诚教给他的话,明楼终于下了决心去上海一趟。


明楼抵达上海,没有见到谭宗明,拿着地址去了谭宗明给他安排的住处,也就是明公馆。


明楼,极为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,明诚也如他一般自然地,提着行李走进一楼的房间。明楼突然听到大姐在餐桌上,笑着跟他招手,说,回来得这么晚,下次吃饭可就不等你们了,明台都饿着了,你们还不快来?他要应答一句,再回神,已是一片寂静,嗒然若失。
天色幽幽,怅惘不已。


明诚安置好明楼的东西,旋身回到客厅,他瞟一眼墙壁上的钟表,时间不早了,他刚要开口劝明楼去休息,却听到明楼试探性地喊了那么一句。
“阿诚……?”
他几乎是惯性地转头对上明楼的视线。
他过去极喜欢明楼眺望的眼神,那眼神里有沉默的言语。可当他早几年奔去巴黎寻明楼,却没找到这样的神色。他感到一阵喜悦,仿佛这眼神是在告诉他:你的明楼,回来了。
他挑着眉毛走到明楼近旁的位置,他久久端详明楼的面容,沉吟许久,仍然找不到该用什么适当的话回应。又过了片刻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,“先生早些去休息吧,今天您才回来,我们有的是时间谈话。不过,让我高兴的是,您记起我了?”
明楼没有出声,他往起立,把目光直直送进明诚的眼里,那些交织的记忆平复下来,他只听到自己的心,正在有力地跳动。
咚,咚,咚。
怦然心动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
他跟着明诚走到属于自己的栖居之地,那是一间两进的卧房,南北通透,一端是书房,一端是卧室。北边的书柜铺陈了整面墙,夹杂着几张过分老旧的照片,并无半分现代气息的陈设。他感到疲倦,是在外奔走经年的旅人回到家乡,发现古树下仍有博弈的黄发老人,溪水也如昨甘洌,而终于能卸下重担的那种疲倦。
明诚退出了房间,轻手轻脚关上了门,他向二楼望一眼,他看到那双温柔的灰眼睛,他知道,他们会帮助他。


他在明公馆住了一个星期。
在这周的梦里,明楼梦尽了他的一生。
就好像濒死的人,在一瞬间,回顾了自己的人生。


“后来呢?”一个午后,他在书房里,跟明诚面对面。
“一九四五年,我们一起坐上了去巴黎的飞机。但……坠机了。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力量能让我一直保持着二十七岁的模样,甚至于我周围的环境,都未曾改变。我醒来,已经是一九八二年了。一开始我不曾想到,经过那么大的事故我还能活下来,及至由己推人,我便知道您一定也活着,而且像我一样,我们的时间都是静止了的。”
“我改变着生活习惯,适应当代的生活,并且,我去巴黎找过您,那时候您的记忆还在墨菲斯⒈那里,所以您并没有认出我。”
“可我不心急,我等着您。您终于回来了,我仍然,感激命运。”
话音未落,从阶梯上走下来两个高大的欧洲男子,其中一位,有一双温柔勾人的灰色眼睛,深褐色的头发束在脑后,面色冷寂而优雅,仿佛是中世纪走来的龙骑士——当然,他确实是龙骑士,因为他的手指上有一枚戒指,龙的尾巴绕在龙的头上⒉。他的着装十分考究,细看下来是伯爵的行头,而他本人,笑着看着对坐的明楼和明诚。
墨菲斯在他身侧,甩甩手拂去指间的沙粒,他们走到两个人跟前,伯爵率先开了口:“你好,我的名字是弗拉德,你可以叫我D。他叫塞巴斯蒂安,曾经是我的管家,不过他似乎更喜欢捉住人们的思维。”他伸出手与明楼交握,在触到他手指的一瞬,明楼感到一股森然的冷气钻到心底。
“我们在那架飞机上遇到你们,塞巴斯蒂安抓住了你们两个人的思维和记忆,你们一直落在‘虚无’里,我们费了不少时间,不过,我们把斯蒂法诺先生做的面具⒊给你们了,这是一件,让我没有后悔的事情。”他的英文抑扬顿挫,伦敦腔浸透得深了,反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权威气场。
明楼想起来他在巴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面具,黑红色做底,金色的图腾细如蚊足,那是一张小丑面具,看上去跟威尼斯的面具店出售的旅游纪念品一模一样,然而却泛着诡异的色彩。他一开始认为,这面具是D去威尼斯买回来的纪念品。
一阵冷风拂过,半掩的窗口飞进一只橘红色眼睛的猫头鹰,它抖了抖羽毛站在D的肩头,片刻幻化成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女子。她轻快开口,声音清脆悦耳:“我叫奥黛尔·洛特巴尔·德库拉。我们要走了,如果你们想办一场绑手礼,欢迎来找我们。元素精灵祝福你们。⒌”说完,三个人消失在客厅,毫无踪迹可察。
明诚笑着望回明楼,他知道明楼在等他的解释。


“如您所见,他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。如果把世界比作一栋四四方方的房子,我们只是活在地面上的平面虫,而他们却可以自由来回人魔两界。可是这个房子也并非完全封闭,墙壁与墙壁的接合处,有空隙,我们坠机而没有死的原因,就是因为我们掉进了这个空隙。但他们是知晓一切的永生者,并且愿意帮助我们,就这样,我们活着,我们重逢。”
“所以,在那个空隙,也就是他们说的虚无里,没有时间的流动?”
“正是如此。虚无与现实,只隔着半个心跳和一个眼神的距离。”
“我们足够幸运,不如,再幸运一点儿。”
“先生的意思是……?”
“值此良辰,付尽余生。”


从兹缔结良缘,订成佳偶,赤绳早系,白首永偕,花好月圆,欣燕尔之,将泳海枯石烂。
指鸳侣而先盟,谨订此约。 ⒋


/注.
⒈墨菲斯的武器是沙子,用沙子撒在人们的眼睛上,使他们进入梦境,在那里,所有想要的都能成真,但一旦陷入梦境,墨菲斯会夺取人们的眼珠,再也醒不来。
在恒殊的作品《天鹅》系列中,因为与德库拉打赌奥杰托的归来与否,德库拉用他早年铸造的银币付了墨菲斯的工资,所以墨菲斯成为他的管家,塞巴斯蒂安。
⒉德库拉的戒指来自他的父亲,龙背上嵌着十字架,尾巴绕在脖子上。关于文中提到的这位德库拉先生,恒殊有一篇《In search of dracula》,在此就不详说,况且稍后我也会撰一些小小的文字。
⒊面具师斯蒂法诺是威尼斯唯一的面具师,面具的作用是混淆视听,带上面具不会有人注意到你,穿越时空的旅人如果不小心掉进了虚无,面具是可以维持他们自己的意志的,不过这也要取决于他们个人,意志有多么坚定。斯蒂法诺的哥哥马里奥早年离家出走,带上面具,不幸成为粗心旅人的一员,《永夜》中,奥黛尔在虚无中找到了他,但他只剩下带着面具的头颅,半片肩膀和一条手臂。
⒋出自民国结婚证。
⒌元素精灵指代表风、水、火、地四个元素的西尔夫(鸟头人身,风精灵。),温蒂尼(水族女王,人鱼。),萨拉曼达(看不见的国度,羽蛇神。),诺姆(小妖精,擅长说谎。)他们是魔域空间里更为细化的空间,风精灵来自“常青之国”,水精灵生活在“波涛下的国度”,萨拉曼达就生活在“看不见的国度”,据说,那是一枚神秘树结果的果核,小妖精生活在“喜乐原野”。

评论

热度(66)